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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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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蕭珩曾經居住過的趙王府,竇湄沒想到自己還能有住進正室這麽一天。室內的一切都翻新了,並不是按照原來太子妃居住在這裏那樣擺設,裏頭的家具等物更是換了一批新的。不過此時國孝中,不能穿著艷麗服飾,裏面的案幾等物還是以樸素為主。

天熱,竇湄隨意進身體擦拭一下,換上細麻衣裳跪坐在茵蓐上。

夏日時分,天黑的格外晚。

室內早已經將燈點了起來,屋內墻角處將冰山搬上。長安夏日炎熱,叫人恨不得發狂。室內有冰山讓竇湄輕快一下。

室內涼爽,幾盞燈奴上燈火明亮。

竇湄跪坐在茵蓐上,面前的案上攤著一卷黃麻紙,她在抄佛經。

本來她也應該如同那些先帝嬪禦一樣,被剃去長發,換上粗糙的衣裳,就此渡過一生了。為了先帝那樣的人……竇湄半點都不願意將自己的青春耗費在為先帝祈福上面。

“娘子。”一名名叫桃葉的侍娘走進來,見著竇湄還在抄佛經出口道。“天色不早了,娘子歇息吧。”

竇湄手裏持筆寫下最後一筆,她呼出一口氣。

夏季裏太早睡有些難捱,淡淡的艾草味從外面飄進來,“我睡不著,陪我說會話。”

竇湄坐在榻上望著桃葉,神情看著似乎還沒有從幾日前的風波中脫出來。

“唯唯。”桃葉在榻下跪坐下。

“你……知道皇後,不,太子妃是怎樣一個人嗎?”竇湄說到皇後,想起冊立皇後的冊命也沒有下。東宮那位太子妃還不是皇後。

“娘子……”桃葉有些驚訝。

“那算了。”竇湄見她不欲說,也不強迫。

“太子妃……性子暴躁。”桃葉回想起蘇壽善走之前叮囑的,一定要將這位竇娘子服侍好了,“時不時責罰下人。”

桃葉也曾經在這裏服侍過的,只不過沒有跟隨主人一同入宮。關於太子妃脾性也曾經聽過,她小心翼翼的觀察這位娘子的神色。

“愛責罰人麽?”竇湄說道。

“是的,當年在千秋殿……”桃葉知曉這位娘子恐怕並不想聽太子妃的什麽好話,而太子妃當年做趙王妃的時候在下人裏頭也沒有多少好名聲。

“千秋殿怎了?”竇湄問道。當年太子妃崔氏才嫁進來,她還是掖庭裏的一名才人,名不見經傳。

“當年太子妃剛剛嫁進宮,和聖人爭吵,聖人一氣之下走了。有陪嫁侍娘去勸,太子妃失手就推死了……”桃葉想想在夜裏說起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

不過那個侍娘還有個阿妹,這會也不知道如何了。

“這樣嗎……”竇湄呢喃道。

屋中燈火通明,燭火照進竇湄的眼瞳裏映成兩簇火苗。她回想起那位太子妃的高傲,想想那位也不應該是什麽體恤下人的人。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天子在先帝靈前繼位,但是卻遲遲沒有下達冊封後宮的詔令。

當初繼位的時候,就沒有聽到有冊封後宮的事情,因此太子妃太子良媛等人還在東宮居住。

二十七日眼看著就要過去了,新帝身上的孝服就要除去,可還是沒有冊封後宮的命令。

清河大長公主急的嘴裏都要起泡了,她這前半輩子活的各種順心如意,自己是皇帝嫡女,皇帝一母同出的嫡親妹妹,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最不順心的事情只是駙馬不合心意,不過這份不合心意也沒多少叫她難過,公主府裏頭養了不少的男寵,只要她樂意都能在公主府裏坐羊車來決定晚上讓哪個面首來服侍她。

不過自從女兒嫁到宮裏做太子妃,她操心就從來沒停過。愁得差點頭發都白了。

難怪常言道兒女都是債呢!

大長公主一身縞素進入東宮,此時蕭珩已經搬到甘露殿去了,住在東宮的都是太子原來的妻妾。

崔宏德一身孝服,坐在榻上,大長公主急的在她面前團團轉。

“阿娘,你別走了!我都看得都頭暈。”崔宏德在先帝靈旁帶著宗婦哭了好幾日,人也累的很,望見母親在自個急的走來走去,不禁抱怨道。

“你還不急!”大長公主氣的半死,女兒和聖人的關系不好,她知道。如今遲遲不下冊封皇後的旨意,能不叫她心驚膽戰麽。

“上回你怎麽和聖人吵起來了?”上回女兒和女婿大吵了一家,後來直接以生病為由給禁足了。

“阿娘不是早知道了嗎,還問這個做什麽。”崔宏德坐在榻上,想起那日的事情面上還有怒氣。

“你真的是要氣死我。”大長公主被氣的肝疼。她轉了幾個圈,最後坐回榻上。“你自己的事情你還不急啊?”

“難道他還能冊封楊氏做皇後嗎?”崔宏德毫不在乎的臉一揚說道。“他要是敢冊封楊氏做國母,那就等著天下看他的笑話!”

“你這妮子!”大長公主被女兒這話氣的臉色發青,還天下的笑話呢。“你看魏文帝魏明帝哪個看他們的笑話了啊?”

皇室成王敗寇,先帝還是殺了兄弟做皇太子,連弟妹都接進後宮來了呢,如今哪個去看他笑話。至於廢立皇後那就更是這樣了。

崔宏德別過臉去,大長公主望見她這模樣,就知道女兒根本就不打算去和聖人服軟,一時間更加心塞。

罷了罷了,還不如她自己去用力了。

“今日我去拜訪司空,或許他能為你說上話。”大長公主沈吟一會道。

皇帝如今還年輕,不過二十出頭,所依靠的還是那位阿舅。段晟說的話,或許在年輕的皇帝耳邊有效果。

“你這幾日給我好好呆著,改一改你那個臭脾氣!”大長公主氣的恨不得抽女兒一頓,好讓她清醒。

崔宏德憤憤的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大長公主出宮之後,立即就奔往司空府,和司空夫人說話。段晟是先帝的小舅子,當年段皇後年紀小小嫁進來,和大長公主也有一段情誼。因此和司空夫人說起話來也容易。

大長公主從司空府中退出來之後揉弄著額角,回想自己操的心幾乎全在兒女身上了。她重重嘆了一口氣,靠在身後的憑幾上。

二十七日後,天子孝服除掉,開始緊張鑼鼓的準備登基儀式。

蕭珩似乎忘記了還有冊封皇後這麽一回事,他的案前堆積著山一樣高的文卷。

蘇壽善趨步走來,“聖人,司空求見。”

“請進來。”蕭珩放下手裏的筆說道。

“唯唯。”蘇壽善退下。

不多時段晟走進來,蕭珩和段晟是君臣,也是舅晟,何況先帝臨終之時還囑托段晟好好輔佐天子。

蕭珩讓人設下茵蓐請他坐下,兩人說了一些朝政上的事情。說完公室,段晟將話題扯到即將舉行的登基大典上,進而扯到冊立皇後上面。

“皇後乃是國母,遲遲未立,未免有些人心不穩。”段晟說道。

蕭珩聽到段晟的話,眼中原本積聚起來的笑意漸漸淡去。

“哦?是嗎?”蕭珩手臂靠在憑幾上,禦座之旁那只鎏金仙鶴香爐振翅仰頭,盈盈繞繞的芬芳便從它身上冒出來。

“阿舅認為何人能堪當此位?”蕭珩問道,他原本就長得有幾分秀美,如今越發溫文爾雅。

“聖人為皇太子之時,先帝已經為聖人擇娶太子妃。自然應當冊封元妃為後。”段晟不帶任何猶豫的說道。

“而且元妃出身高貴,乃是五姓女,出身大家。持關雎之德,能承天命。”

蕭珩聽著舅父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想笑。持關雎之德,怎麽看都和崔氏毫無關系。

“看舅父的意思,是立崔氏為皇後?”蕭珩問道。

“太子妃為東宮之嫡正,冊立為中宮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段晟道,此事其實他夫人和他提過。太子妃立為皇後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不過聖人和太子妃關系不好,也不是什麽秘密。清河大長公主為了這事到他這裏請他在外甥面前說個話,橫豎也是應該的事,也賣個人情。

蕭珩面上的微笑不變,手指屈起輕輕敲擊著手下的憑幾。

看樣子,這位舅父是打定主意,要他將崔氏冊立為皇後了。

“善,就如阿舅的意思。”蕭珩答道,“朕會令中書省擬定冊命,交予門下省。”皇後那個位置說是國母,說是不可動搖,其實也並不是那麽一回事。他既然能讓崔氏坐上皇後的位置,改日也能將她從皇後位置上拉下來。

皇後是小君,可是小君的前程也是由皇帝決定。

段晟從妻子那裏得知,外甥甚是寵愛楊良媛,楊良媛也是出身世家。他甚至都做好了若是外甥提出以妾為妻,變妻為妾,他一定要和外甥好好上諫一番。不過看來,外甥還是懂事理的。

不久之後,中書省擬定了冊封皇後的赦書交予門下省,段晟自己本來就是門下省相公,皇後又是他心儀的人選,哪裏來的將中書省擬定的赦書打回去的道理,很痛快就給通過了。不過交予尚書省執行並擬定皇後冊封大典的時候,年輕的皇帝下了一道赦命,因為先帝才駕崩不久,冊封皇後一事不適合大操大辦,一定要簡易行事。

既然聖人都開口這麽說了,尚書省還是按照赦令來。將定好的皇後冊封儀式流程交上去,結果蕭珩看了看皺了皺眉頭,提起朱筆就寫了一堆說太過鋪張浪費過於隆重的話。皇帝崇尚孝道天下盡知,他大力將冊封皇後儀式上的用度一降再降,大有低調的意思。

段晟已經給清河大長公主賣了人情,太子妃也要入主中宮,至於冊封儀式如何那就真的不是他的事了。家翁才去世不久,做兒子的就大肆鋪張冊封妻妾,的確很不像樣。因此也沒管這事兒。

等到大長公主從女兒那裏拿到尚書省呈上來的流程的時候,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上面的儀式已經簡單的不能再簡單,雖然冊封皇後的儀式再簡單也簡單不到哪裏去,但是從這些很能瞧出聖心。

崔宏德坐在榻上,她身上穿著的是淺淡的宮裝,頭上也不過是戴著幾只銀簪,並沒有多少裝飾。

“他恨我擋了楊氏的路呢。”崔宏德涼涼的道。

此時宮殿裏只有她母女二人,並無其他服侍的人,因此她說話也沒有忌諱。

“你給我在嘴上仔細點!要知道禍從口出患從口入!”大長公主斥責道。女兒將要封皇後,地位也在大長公主之上,不過女兒成什麽樣還是女兒。

“做了皇後之後,那楊氏再如何也是個妾!”大長公主勸道。“對了,楊氏被封什麽份位?”

“四夫人之首的貴妃。”崔宏德道。“其餘的幾個封個四品的美人。”

“看,貴妃又如何呢?瞧瞧先帝那會,皇後不在,管理宮務都沒有貴妃的份。”大長公主說道,

這話讓崔宏德面上露出一絲笑影。

冊封皇後那日,冊封皇後儀式被一壓再壓裁去不少東西。例如應當在朱雀大道上行弛的花車就被皇帝下令取消了,長安城中有好多老人還記得先帝封後儀式的盛況。兩廂一對比實在有些寒磣拿不出手,不過想起先帝才駕崩不久,聖人又仁孝,自然是不會大操大辦。

原來的趙王王府裏在正屋裏服侍的侍娘都有些不敢表露出快活的神情來,竇湄早知道今日是冊封皇後,她也不傷心。自己拿了針線,帶著幾個侍娘在屋中做女紅。

她垂著頭,繡著一幅牡丹圖。針不小心紮到手,鮮紅的血珠子就在指頭上冒出來。桃葉望見,趕緊讓人拿藥膏來。

竇湄將指頭送入口中,將血珠吮去。

她其實還真的有些嫉妒皇後,至少皇後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珩郎身邊,而她恐怕一時半會還回不到宮廷。

蕭珩見著頭戴鳳冠身著皇後朝服的崔氏,朝服上翟翚雉文的紋飾隨著她下拜的動作而折起來。女子不宜直接見男子,哪怕是皇後也是一樣。不久後,那邊便是內命婦和外命婦輪著來朝拜皇後了。

蕭珩被這繁瑣的禮儀弄得頭疼,很想甩手走人,又堪堪忍住了。望著下面的大臣,他想起被耶耶貶謫出京的爾朱世。

是該找個時候將爾朱世招回長安了,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表要以為蕭珩同意立表姐是突然良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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